皓月当空，清辉万里，给世间的一切地披上一层神秘的外纱，河流在寂静的夜里淙淙地流着，树林中偶尔听得到几声猫头鹰的叫声，在这样的夜里，有一个人正扬着轻鞭，迈过浅滩，跨过高山，披星戴月的赶着路。夜风清凉，勾勒出他瘦削的身材，星辰如玉不如他眸子闪亮，墨发飞扬在空中比那黑夜黑得更加纯粹。终于风尘仆仆，他在姜南的一处大宅停下时，已经晨光熹微。
幼年离家，一别经年，这守在门口的奴才也不知他曾是这齐家的一员。
“你是谁？”大清晨的就有人来敲门，门房揉着眼睛，有些不悦地问道。
“齐济桓，我要见齐老太爷！”济桓冷声说道。
门房见这男子气质不凡，又自称姓齐，以为是远方的亲戚，连忙进去禀告。
不消多时，一个拄着拐杖，白发苍苍，驮着背的老头儿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。
“桓儿？”老头儿颤声叫道，那干枯的眼眶中沁出了点点泪水。
“太爷爷。”济桓见小时还十分健硕的老爷子，如今也被岁月摧残成了这番模样，不由得有些感伤。
“长大了了，长大了。”干枯的手紧紧的抓住济桓，苍老的脸上满是感慨。
“太爷爷，济桓今日来此是有事想要相问。”济桓沉声说道。
老头儿见济桓满脸认真的样子，也知这事非同小可，因而收起脸上的感慨，道：“我们进去再说。”
进了屋子，老头儿屏退了下人，这才对着一旁的济桓道：“桓儿要问什么便问吧！”
“先王齐风可是我的父亲？”济桓紧紧得盯着老头儿的眼睛道。
老头儿手上的动作顿了顿，将茶杯放在桌上，悠悠地叹了一口道：“你还是知道了。”
“怎么，有什么是济桓不能知道的吗？”济桓眼神锐利地看着老头儿道，齐家为何明知齐风乃他亲生父亲，却偏偏把他过继给了姜王，让他认贼作父。
老头儿闻言，愣了愣，轻轻一笑道：“你和你父亲真像。”老头儿顿了顿又接着说道：“当初你父亲年轻时也是这般桀骜不驯，四处征战，好不威风。可是后来”老头儿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道：“不提也罢。”
“为何不提？”济桓漫不经心地问道，是怕我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吗？
“当时你的父亲与秦太傅的女儿相恋，却不料就要在成婚时，你父亲醉后失德，与秦小姐的婢女搅在了一起，秦小姐听闻以后宁愿违背王命，却也不愿意再与你父亲成婚，后来那婢女怀孕便生下了你，因为你父亲当时忙着去郑国征战，又恐你在宫中受到下人的怠慢，所以将你送到齐家，想要等到战争结束后，便来接你回宫，公布你的身份，却不料世事无常，你父亲最终在郑国大败，人也不知所踪。”老头儿满是感叹得说道。
“不知所踪？”济桓讽刺一笑，“恐是被人谋害了！”
老头儿皱了皱眉道：“你父亲带了三万精兵，若是被人谋害，也应有人回来禀告，可是三万精兵却未有一人归来。”
“您老，看吧。”说着，济桓将从静好那儿拿来的青铜器具，递给老头儿道。
“这是你父亲的东西。”老头儿一看便知这齐风的东西，原因无他，只因这是他当年在齐风登临王位是所送的贺礼，据说这是用当年大禹制鼎剩下的九州金所铸成的，齐风很是喜欢，时常把玩。
“可是这上面似乎应该没有铭文的啊？莫非”老头儿心中一个咯嗒，细细地端详起了这些铭文。
“这，这，这姜衍真是好生狼心狗肺！”老头儿涨红了脸，满脸惊怒地拍了一下桌子，站起身来。
“您不知道？”济桓沉着脸，紧盯着老头儿，似乎想从其中发现什么端倪。
“这事老朽的确不知情，若是知情，老朽当初便杀了这个逆贼，若是知情，又岂会将你交于那贼子！”老头儿见济桓似乎对他有所怀疑，有些愤懑的说道。
一室静默，只听得到老头儿粗重的喘气声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济桓蓦然开口道：“为何当时齐家要将我交于他？”若抛开对齐家的怀疑，济桓心中最是疑惑的便是为何齐家要将自己交于姜衍，而不是自己抚养长大，他可不信一个偌大的齐家养不活他一个小孩儿？
闻言，老头儿微微地叹了一口气，道：“你可知姜桓的夫人是谁？”
“母亲其名秦槿，莫不是”济桓对静好的母亲还是很是感激的，小时他身染天花，那时已怀有身孕的母亲还衣带不解的照料着他，以使得自己从阎王手上夺回了一命，却没想到母亲竟然与父亲有关系。
“没错，这秦槿便是你父亲这一生最为钟爱的女子。”老头儿叹了一口气道：“你父亲时候，那秦小姐不知怎么的知道了你存在，就来到了齐家，祈求我将你交于她抚养。”
“她在那门外跪了整整一天，又向我许诺你一定会成为姜国下一任的君主，虽不知她为何这般说，但当时姜衍已拿着你父亲的“遗诏”登位，所以念她一片诚心，老朽便将你交于她。”将往事絮絮叨叨地说着，老头儿如同松树皮般褶皱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感慨，“后来秦小姐便嫁与了姜衍，而不久，你也被立为世子。”
济桓听到这段往事，心中满是复杂，静好的母亲定也是十分爱父亲的吧，不然像她那样的女子又怎么会嫁入宫中，又怎么抚养父亲与他人所出的儿子并未他谋划了那么多，一边是恩重如山，而一边却是血海深仇，想到静好，济桓的眼中满是复杂，恩人与仇人所生的孩子，他又该如何对待她？
“桓儿既然知道了杀害你父亲的贼人，如今又作何打算？”老头儿看向济桓，有些浑浊的眼中满是复杂，叫了多年的父亲，如今方知那不是父而是杀父的仇人，也不知道这个孩子能不能承受，又该如何选择？
“自然是有恩报恩，有仇报仇，杀父之恨，夺国之仇岂能忍？”济桓暗了暗心神，沉声说道。
“好，不愧是齐风之子！”老头儿满是赞叹地说道，他还以为多年的养育，这孩子会对那贼子有所不忍，果真这狼的儿子最终还是那养不熟的狼崽子啊，不过如此甚好。如此想着，老头儿突然跪倒在地道：“廉颇老矣，尚能食饭！老朽如今单凭少主差遣！”
“太爷爷，快快请起。”济桓心下一惊，连忙将老头儿扶起身来。
“受不得，受不得，少主叫老朽齐凛便是了。”老头儿连忙摆了摆手，之前他将济桓当做小辈，济桓叫声太爷爷他是受得起的，可如今将济桓当做少主，那么这太爷爷便是万万也叫不得了。
而济桓闻言，也知道他其中的深意，也不再推脱。
“少主，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？”齐老头儿坐在椅子上，笑着捋着胡子问道。
济桓皱了皱眉，思索了片刻，轻轻地敲着桌面道：“我想要这姜国，不过，更想要这天下。”
齐老头儿心中一惊，看着这个还有些稚嫩的年轻人，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，那人登高望远，用剑指着那远方道：“我要这万里山河皆在我脚下。”
“那少主打算从何处着手？”齐老头儿压下心中的激动，看着济桓道。
“依齐将军言？”济桓轻轻地抿了一口茶，淡淡地问道。
齐老头儿知道他是有心考察他，尚能饭否，心中暗骂一声小狐狸，然后沉：“姜国之内，姜衍经营多年眼线众多，恐我们还未有所动作，便会被他知晓，不若”
“不若从其他七国入手。”如此说着，济桓用手指在茶杯里沾了一滴水，轻轻在桌面上写下了一个“戎”。
“为何是戎国？”齐老头儿皱了皱眉头道。
“八国之中，姜王狠厉，儒王正直，郑王精明，凌王好战，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，而剩下的四国中，周王未立但却占着天子之位，受众人所关注，卫王贪色但国中有良臣猛将，陈王懦弱，陈国也势弱，却奈何他与郑世代交好，唯有戎国土地贫瘠为七国所不喜，而民风又剽悍，子民好战，如今国内又是一片混乱，若能好好利用定能干出一番事业。”
“可是这戎国太远了些？”齐老头儿闻言，若这卿国势力发展起来，再进攻姜国，姜衍这贼子恐早已化成一堆白骨了。
“我想要的是这天下。”济桓淡淡地说道，“至于这姜国，我要这姜衍心甘情愿的交到我的手中。”
“少主要如何做？”齐老头儿恭敬地问道。
“折其羽翼，毁其盟约，将他捧上高处，再狠狠摔下来，”济桓顿了顿，在桌面上轻轻地画了画，沉：“至于这七国平衡的局面，也是时候要动一动了。”淡淡的说道，在桌面上轻轻地画了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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